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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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了

【贺红】罪有可赦(十二)

破镜重圆

*雷

第一人称红毛视角

私设

原创人物

OOC

回忆的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一直陪我写到这里的小仙女们,真的太感谢大家的喜欢了。每一个赞,每一条评论我都会一直珍藏的,鞠躬。(心)

(十二)

醒来的时候贺天已经走了,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我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他的T恤。

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他给我换衣服我都不知道。

 

我从床上坐起来,还有些懵,漫无目的地环视了一周,光线暗淡的屋子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甩了甩脑袋,低头盯着身上的衣服发呆。

我跟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摸了半天没找着手机,才想起来昨晚走的匆忙根本就没带。清醒之后我下了床,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高楼下的北京,车辆排成一列一列在慢慢地向前蠕动。

哦,这我熟,堵车嘛,北京就没哪天是不堵的。

 

在洗衣机里找到了我的衣服,上面沾着我自己弄上去的jing液,搓的跟咸菜干儿似的。今天周六不用去学校,不过我也得走了。在厨房洗了把脸,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钥匙圈,把贺天给的那把解下来放在饭桌上,拿起自己的T恤扛在肩上下了楼。

 

四月底天气已经有点热了,路上有两辆车追尾,车主正站在马路中间粗着脖子互相问候母系亲属。路边商场外面的电视上在播朝闻天下,我凑近一看才知道原来9点了。

 

走到我家楼下,小傻狗已经散步回来,这会儿撅着屁股在垃圾堆里东掏西掏。它屁股墩儿上那块儿掉了的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长不出来,尾巴左右两边不对称,一边有毛一边没毛,特别好认。

我对着它吹了声口哨,它像被电了似的猛地停下动作,保持着头插在垃圾里的姿势一动不动。看来又被我吓着了。这傻狗,不说它傻都觉得对不起它。

 

我家门口站着个人,身上穿着制服,提着个公文包。我上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正转身,看样子是要准备走。

“你……有事儿吗?”我站在楼道口开口问道。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请问是莫关山先生吗?我是北京市XX区检察院………………“

楼下小傻狗估计是碰着跟它抢食的了,一直在叫唤。我觉得眼前人的身影跟着狗叫声一起,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晃得我眼睛都花了,耳朵里嗡嗡直叫,他说的话从头到尾我只听进去一句。

耳朵里的蜂鸣声终于停了,我听到自己机械地开口:“你说我爸……杀了人?“

 

 

死了的这个人叫许正博,星河传媒麾下的金牌作曲人,上网查了才知道他跟我爸年龄应该差不多,追捧的人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

我爸为什么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各种报道开始满天乱飞,说法都差不多,我爸像个神经病一样闯进许正博的办公室里大吼大叫,两人争执,推搡之间我爸失手将其推倒,后脑撞到办公桌的棱角,这一幕刚好被闻声赶来的许正博助理看到,马上叫来了保安把我爸制服。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许正博已经死了,警察以伤害至死现行犯把我爸逮捕。说起来还怪可笑的,我作为当事人的家属,居然要靠新闻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导致两人冲突的原因是许正博两个月前写的一首钢琴曲,准备给星河传媒一个明星在演唱会上弹的,名叫《关山月前》。

我爸找上许正博的时候这首曲子还没有公开,签了保密协议,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爸坚持说这首歌不是许正博写的,是他写的二胡曲,许正博拿走了他的手稿,改成了钢琴。

警方找不到我爸口中所说的手稿,没有直接的证据,无法证明这首曲子跟他有关。而许正博方面有多个证人都能证明这首曲子确实是他写的。

一开始还有不同的质疑声,渐渐地舆论开始一边倒,都认为我爸一个神经兮兮的流浪汉怎么可能会写得出金牌作曲人写出的曲子,而且要求尽快将我爸正法,还死去的许正博一个公道。

 

只有我知道,这首名叫《关山月前》的二胡曲是我父亲写的,从开始到写成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的每一张草稿我都看过。然而除了最终写成的那份曲谱,之前的草稿都被我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现在大概已经被用来为北京的城市建设奠基了吧。

我知道,但我选择了沉默。二胡不为生者谋生,他早该醒悟的。就算我证明了也没有用,他杀了人是事实,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关于曲子问题属于民事纠纷,需要另外提起诉讼。

 

方圆不知道《关山月前》是我爸写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但他认识我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担心的不行,三番五次跑来找我怕我想不开,叮嘱我不要做傻事,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找他商量。

真是天生妈命。

我问他是不是觉得我爸很傻逼,他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我笑了笑说我也觉得。

 

这个案子因为证据确凿,我爸也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加上被害者是公众人物,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个案子,法院被迫将他审判提早安排上了日程。开庭那天我坐在旁听席上远远地看到了他,站在被告席上,脊背挺的笔直。

鉴于案发当时的种种情况,审判之前检察院对他做了精神鉴定,证明他是一个精神正常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我坐在正对法官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缓慢地开口陈述事件经过,一般电视里演到这里的时候,罪犯都已经痛哭流涕了,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多后悔多后悔,多不应该多不应该。

可我却无法从我爸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一毫的后悔,只有绝望。

 

法官念了一堆法律条款,最后宣布我父亲犯过失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几年来着,我没听清。短短几天,尘埃落定。

关于《关山月前》的归属,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当然所有人都认为这首曲子就是金牌作曲人写的,至于我爸为什么会为了这首曲子疯狂最后失手杀人,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关山月前》成了许正博的绝笔,还没被公开演奏,已经被捧上了神坛。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我爸这么多年的执迷不悟也没有白费,他确实写出了一首值得人争抢的曲子。而这首原本属于二胡的曲子我曾经看过无数遍,却没有一次真正用二胡拉过。

 

判决结束后我终于被允许见他,在送交监狱之前的看守所里。他穿着看守所的蓝马卦,头发胡子已经全剃了,看上去跟电视里演的杀人犯一模一样。看到我,他没什么反应,表情麻木,眼睛里了无生气,隔着那层厚厚的玻璃,却比法庭上看到的要真切很多,我慢慢坐上了身前的椅子。

我来看他,是因为我还有话要问他。

“为什么?“开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哑的,太久没跟他说话,怪别扭的。

我爸垂下眼睑,手握着听筒搁在耳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他是第一个停在我面前的人。”

这个他,大概是指许正博。

“他说他能让这首曲子被世人看到,让我把手稿给他,他回去跟公司谈。”他的声音沙哑而暗淡,像没调过音的二胡。“他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先找个住处,等他的消息。”

他顿了顿:“我相信他说的话,从春节等到清明,我每天都在当时遇见他的地方等他,他却没有再出现。我按着他给的名片去了他的公司,他却告诉我,这首曲子只有冠上他的名字才能出名,大不了再给我一笔钱把它买下来。”

我爸猛地抬头,沟壑纵横的脸上表情一瞬间狰狞,像只绝望的困兽:“那个人渣!他骗了我!他要把我的二胡曲改成钢琴!我不允许!” 

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是一个极其懦弱的人,但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的疯狂我却看的一清二楚。我皱眉握紧了手里的听筒,看着他像个膨胀之后又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地蔫儿了:“没有人相信我。那是我全部的心血啊……关山。“

我心里一紧,他上一次这么叫我是什么时候来着?

 

后来我问他,你后悔吗?

他说,我不后悔。

 

爱是不是真的能让人疯魔?也许吧。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头顶的太阳烤得我一阵阵眩晕。

我其实并不觉得有多难过,也不想参与这场纠纷。我一直认为我爸写的曲子,跟我无关。可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里面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再过一天就要因杀人罪被送往监狱服刑。那首曲子是他抛妻弃子呕心沥血写成的作品,而那个作品又以我的名字命名,《关山月前》。

 

按许正博生前跟星河传媒签的合约,《关山月前》的著作权现在已经归星河传媒所有,预计要在那个明星的演唱会上公开。

我走遍了所有有法律援助项目的律师事务所,没有一个律师愿意帮我打这个官司。因为胜算太小,还得面对来自舆论的压力,报酬又少。我只能去找有偿的律师,可是就算拿出租房用的全部积蓄也根本负担不起诉讼费和高昂的律师费。

 

那几天我几乎没有去过学校,方圆发现了一些端倪,最后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混了过去。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不然这傻逼一定会倾家荡产的帮我。他还要上大学,这样只会耽误他。

 

我需要钱,一笔短时间内就能拿到的钱。没人担保,没东西抵押,银行根本不会贷款给我。于是我想到了贺天。很可笑是不是,硬气不了三分钟就又得低声下气的去求他。他跟见一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他到底又算什么在我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帮我。

 

走到那栋熟悉的高楼下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原来除了家和学校,我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来到贺天家门口,没有钥匙了,只能敲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怎么向他开口,我没想好,心乱如麻。

结果敲了半天,门里都没什么反应。

睡着了?不在家?

我疑惑着掏出手机,犹豫了几秒钟按下了拨号键。那是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莫名的有些忐忑。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播。“

狂跳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我点开收件箱反复确认了之前收到的贺天的短信确实来自这个号码之后,我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突然觉得好累,比不眠不休连续干了三天活还要累的那种累。我笑了起来,老天简直就是在玩儿我,我认输,我认命还不行吗?

我是真的需要他,我需要他的钱啊。

………………

 

“你要钱?”蛇立端着酒杯回身问我。

“是。”

我已经束手无策,只能来找蛇立。

他仰头喝干杯子里的酒,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继而开口:“也不是不可以。我这儿碰巧有个活儿,老板要底子干净的人去干,我正愁找不到人手。”

“什么活儿?”

蛇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张照片:“绑一个人。”说着他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了我。

上面的人穿着校服,笑得贱兮兮的,额前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我还记得贺天伸手去揉他头发的时候眼里的笑容。

是见一!

我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为什么会是见一!

“怎么?反悔了?”蛇立笑的很玩味,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我皱紧了眉头,心里翻江倒海。蛇立背后的那个老板是个大人物,这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可这跟见一有什么关系?

绑架……

“报酬很可观,干不干?”

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我狠狠闭了闭了眼睛:“干。”

我别无选择。

 

跟我一块儿实施绑架的还有一个人,叫昆子,就是之前一起端过托盘后来混到守楼梯的那个人。他脸上新添了道伤痕,估计是又有人在酒吧闹事儿了。

 

两天后,我和昆子按计划换上披萨店的工作服,开着车窗印有披萨店图样的面包车来到见一所在的小区,趁着门卫换班的时间驶了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去见一家,我不禁想贺天应该来过无数次了吧。

 

绑架计划是早已经制定好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按计划一步一步进行。蛇立知道见一认识我,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见一会毫无防备的给我开门的。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狡猾的眯起那双毒蛇那样的眼睛:“昆子以后还有别的活儿要干,先让他熟悉熟悉。”

行动前蛇立抽出我还会去的那把枪递给我,笑着说:“我早就说过它是你的,还回来干什么。”

我扫了一眼,没接:“绑架而已,又不是杀人,我不需要。”

听到我的话,蛇立耸了耸肩,又把枪收了起来,说:“别搞砸了就行。”

 

我们把车停在见一家楼下,戴上披萨店的棒球帽下了车。

见一住在一楼。我拿着伪造的门卡刷卡进了楼道口的门,昆子跟在我后面。

晚上十点,根据蛇立的调查,这时候在见一家里打扫的帮佣已经下班回家,家里只有见一一个人,他大约会在十一点的时候睡觉。

我来到见一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门铃。这也是规定好的,我按门铃,昆子负责出声。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见一含含糊糊地开口问:“谁啊。”

我给了昆子一个眼神,他神情有些慌乱,片刻后开口道:“外卖!来送您的披萨。”

昆子很紧张,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披萨?我没订披萨呀?”

昆子接着按事先背好的往下回答:“可是地址写的就是您这儿没错,可能是店里弄错了,要不您开门签个字,我好回去交差。”

门里静了一会儿,我听见了开锁的声音,我捏紧手里沾了麻醉剂的手帕,用力掐了大腿一下告诉自己保持冷静。

门从里面拉开的一瞬间我夺门而入,伸出手帕死死捂住见一的口鼻,昆子关上门从后面跟上来协助我制住见一,两人合力把剧烈挣扎的见一按在了地上。

我一手伸进见一的头发里用力按住他的脑袋,真的挺软的。那夜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见一显然认出我来了,嘴里呜呜的喊叫,瞪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里面满是惊恐、不解和难以置信。

因为手帕里的麻醉剂,见一看着我,慢慢失去了意识。这个麻醉剂的时效是三小时,期间见一是不会醒的。我示意昆子帮我把见一背在背上,迅速离开了见一家,昆子开车一路驶了出去。

 

我坐在后座上,见一横躺着,头搁在我腿上。昆子本来打算把见一绑上,防止他中途醒过来,被我阻止了。

昆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摘下棒球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惊魂未定:“红毛,你怎么这么冷静,以前干过?”

我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见一,扭头看向窗外:“快走吧,早干完早拿钱。”

 

我们的目的地是城郊一家废弃工厂的仓库,那里会有人接应。只要把见一交给等在那里的人,任务就完成了。

车子驶上乡间土路,没有路灯,车灯前方照不到的黑暗如同一头看不见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生人自投罗网。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冷血,为了钱不惜绑架自己的……朋友。

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有这么一块儿阴暗的角落,在那里我曾经希望过见一永远消失,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看到他温暖又刺眼的笑容,我喜欢的人或许就能真正属于我。

在开始动手之前,我一直不允许自己去想贺天,然后把心里的阴暗面无限放大,这样才能支撑我不被击倒。

蛇立说我就喜欢你的这股狠劲儿,巧了,我也是。

 

工厂里漆黑一片,昆子照着之前熟悉好的路线把车开到了仓库前的平地上。一间不大的平房,突出的房檐下孤零零的吊着盏白炽灯。前面站着不少人,全都黑衣黑裤,为首的那个人身材十分高大。

我背起后座上的见一,和昆子一起开门下了车。昆子估计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一直跟在我后面不敢上前。

看清为首的男人的相貌的时候,我愣住了,是我曾经在贺天家见过的那个人,那个跟贺天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他要绑架见一干什么?难道他就是蛇立背后的那个大人物,那贺天跟蛇立又是什么关系?

我停下了脚步,本能的想后退。他穿着灰色的短袖T恤,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把袖子撑的很饱满,低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偏了偏头示意我上前。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他了,因为他眉宇间那难掩的戾气,跟贺天完全不一样。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后还是背着见一朝他走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四面八方突然传来细细密密的脚步声,可以听对方出来者不善,而且人不在少数。

为首的这个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略一示意,他身后跟着的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枪,一时间枪声此起彼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瞬间乱了方寸,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背着见一左逃右蹿,脑子里乱成一团。

混乱之中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擦破我的衣袖打中了见一的肩膀,我眼睁睁看着一团血花从他的肩膀上爆开,随之爆开的还有积压在我心里排山倒海的负罪感。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瞬间红了眼眶,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得想办法,冷静,冷静莫关山!

枪林弹雨之中我背着见一撞开了仓库门躲了进去。与那个男人擦身的瞬间,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腾出一只手颤抖着锁上门,仓库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把见一从身上放下来抱在怀里。我根本看不清他到底伤的怎么样,只能凭感觉去找他肩膀上的伤口,温热的血从我的指缝中汩汩往外流。

“见一,见一!”我声音一直在发抖,“见一你不要吓我,见一!”我不知道麻醉的时间到底过没过,见一的手越来越凉,“见一!你他妈的应我一声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我听着外面的声响提心吊胆,紧紧抱着他,用力按住他的伤口,心里的悔恨快要把我淹没了,我该怎么办?

 

门外的厮杀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仓库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撬开,吱呀一声磨得我后槽牙发酸,我颤了一下,惊恐的抬头,看到了一个人,门口的灯光把他描绘成了一个只有轮廓的影子。

那是贺天,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他的身影我做梦都能画出来。

你是来救我的吗?就像那个雪夜一样。求求你,救救我。

 

这时贺天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比贺天稍矮一些,脚步十分急切,贺天紧随他身后,在他们后面跟着涌入无数穿黑西装的人,手里拿着照明工具,漆黑的仓库刹那间亮如白昼。

那个人也有一双跟贺天相似的眼睛,只是他的年龄应该很大了,我看到他的鬓发已经斑白。他几步来到我面前表情十分愤怒,抬起了手里的枪。

我已经懵了,瘫坐在地上,下意识去找贺天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贺天突然上前一步拦下了那人的枪口,径直朝我走过来,蹲下,伸手来抱我怀里的见一,他的眼眸黑的吓人,里面好像有狂风暴雨在翻腾。我本能的收紧了手臂,他微微皱眉手臂发力同时抬脚一脚踩向我的小腿。

我惨叫一声,骨头断裂的疼痛让我瞬间脱力,他将昏迷的见一打横抱起回身走到那个人身边,把见一交给了候在一旁的一个西装男。

“您带他先走,枪伤不能耽误,这里交给我。”他对那人说,声音听上去毕恭毕敬。

这话总觉得耳熟……想起来了,那天在篮球场上,他对展正希说的话也是这样的。

刚才,他拦下那人枪口的模样跟当时拦下展正希时的如出一辙,只是如今见一依旧是见一,而我却变成了阿甲。

 

那个男人带着见一离开了,贺天站在我面前,垂眸注视着我。我额头上全是冷汗,小腿上传来阵阵剧痛。

“为什么?”我问他。

他一言不发再次蹲了下来,一把提起我的衣领冷冷开口:“贺呈呢?”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贺呈是谁?姓贺……是之前那个男人吗?

“我不知道……”我实在是没力气开口了,好疼。

“我问你,贺呈呢?”

他好像在发怒,又好像不是。他抓着我衣领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到底……在……”我话还没说完,他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

他的拳头我并不陌生,毕竟之前也挨过,只是这次好像比上次的要重。剩下的西装男把我和他围在中间,他不再问我话,开始打我。

我已经无力反抗了,只能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紧绷着下颚,眼眶通红,不是暴怒时的红,里面亮晶晶的,好像藏着泪水。

他很痛苦吗?为什么?明明疼的是我。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先干坏事的人是我,骑士终于赶来拯救他的王子,我这个坏人是时候退场了。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没有持续很久,他突然停手,直起身向所有人宣告:“问不出什么,走吧,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原来我快死了吗?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好困,闭上眼之前我看到他挺拔的背影穿过门口那道暖黄的灯光,最后消失了。

窃钩还是窃国,这个问题在很早以前就应该有答案的。我,窃国当诛。

 

 

我是在病床上醒来的,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左腿被高高吊起,动弹不得。我问来给我换药的护士,是谁送我进来的?护士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好好养伤,不用担心费用,已经有人付了。

这种打完之后包伤后服务的做法我也不陌生了,这个病房的土豪程度也确实很有他的风格,于是我没有再问其他。

躺在病床上,我开始慢慢回想发生的一切,两个跟贺天相像的男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都出现过在贺天身边,难道他们就是贺天的家人?蛇立背后的老板,见一的绑架,突然出现在见一身边的贺天。这一条条线索渐渐穿成了根模糊的线,我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却又看不真切,太费脑子了,最后我放弃了。

 

我记得有个特牛逼的老头说过一句话:“上帝为人性写下的最本质的两条密码是:残疾与爱情。”

那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等着两个消息:一是我再也站不起来了,二是警察来抓我了。大概生病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悲观吧,我当时是真的以为我的腿会就这么废了。当然最后我什么也没有等到,一天天的慢慢恢复,医生说我虽然瘦但是身体素质很好,恢复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腿能恢复的跟原来一样。

有一个护工专门负责看护我,看护看护,重点是这个看字,我总觉得他在监视我,一天24小时,除了上厕所他都跟个跟屁虫似的粘着我。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贺天派来的?

病房里没有电视,任何可供娱乐的东西都没有,除了睡觉我就只能每天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瞎想来瞎想去,倒还想通了不少事情。

 

我在医院里呆了大概两个月,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腿能跑能跳没什么大问题,但我还在杵着拐杖,因为我要让那个护工放松警惕,我得离开这里。再呆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等来等去我终于找到机会,趁下午去小花园里复健散步,假装去上厕所,从一楼的厕所窗户翻了出去。

 

看来我还在北京。我一路飞奔回家,看到门口的拆迁通知上写的最后期限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错过了高考。

我跳起来从门框上拿下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屋。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屋子里落满的灰尘在阳光下飞来飞去。

我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再过两个星期,这里就要拆了,我攒的租房钱早就在找律师的时候花的差不多了,蛇立给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动。

两个星期之内我赚不了那么多钱的……

我想了很久,最后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开衣柜把剩下的钱都拿出来装好,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看到贺天的衣服的时候我心底抽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出来放进了背包里。《关山月前》的谱子还放在床头柜里,这是我爸毕生的梦想,不过如今的我已经负担不起了。

我走出房门,心里一动又退了回去,把乐谱拿了出来塞进口袋里,绕到门后取下了我爷爷的旧二胡。

下了楼,刚好看到小傻狗从外面回来,一瘸一拐的,浑身是伤。我索性沿着台阶坐了下来,对它吹了声口哨。这狗听到声响,瑟缩了一下,跟墙贴的更紧了。

“啧,过来,倒霉玩意儿,你又让谁打了?躲什么?没看我也跟你一样了吗……我也没有家了。”

 

我不再理它,背着背包站起来,看着漫漫前路,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苦海里度日

一杆撑

沉浮

    ——《赶海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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